1931年，中央大学画室内，徐悲鸿与好友舒新城促膝长谈。

舒新城说：“我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，这可如何是好？”

徐悲鸿听后，说：“好巧啊老兄，我也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，我比你更苦恼。起码你未婚，而我已娶妻生子。我更不知道要怎么办？”

话罢，两人相对无言，各怀心事。

徐悲鸿嘴中那个不该爱的人是谁？

原来，此女竟然是徐悲鸿的学生孙多慈。

那她究竟做了什么，居然能撩到徐悲鸿这样的大师？

孙多慈原名孙韵君，出生于安徽一个书香门第。

自幼时，孙多慈聪明伶俐，活泼可爱，孙父对她疼到骨子里。他常对人说：“我平生爱女胜过爱男。”因此，孙父对孙多慈期望很高。

一次，孙多慈正在临摹一幅画，画完后，碰巧被父亲看到了。孙父仔细端详后，乐得哈哈大笑，说：“没想到多慈还有这样的天分，不错不错。”

高中毕业前夕，孙多慈告诉父亲，她要学美术。疼爱她的父亲却要求她学文。

孙多慈一向听父亲的话。高中毕业时，她决定报考南京中央大学文学系。没成想，一场意外让她名落孙山。

1930年秋天，孙父不慎卷入了党派斗争，被秘密羁押。孙多慈忧心父亲，一直惴惴不安，学习成绩直线下滑。最终，考试发挥失常，没能进入中大文学系。

半个月后，孙多慈独自一人来到中央大学找到父亲好友宗白华教授。

她对宗白华说：“宗先生，我想在中大艺术系旁听，来年的时候考中大艺术系，您能帮帮我吗？”

宗白华知道孙多慈的情况，随即带着她去见了艺术专修科教授徐悲鸿。

宗白华向徐悲鸿介绍了孙多慈，并请他收下孙多慈这个旁听生。

徐悲鸿听后，开玩笑地说：“听闻是想报考文学系未录取，才想到我艺术系来旁听的？你当我艺术系是其他系的残羹剩饭？”

孙多慈不知这是玩笑话，脸“嗖”地一下羞红了，低着头不敢正视他们。

就这样，孙多慈成了艺术专修科的一名旁听生。

只是此时的俩人，不知道这命中注定的邂逅，却是日后一生悲凉的开始。

中大艺术专修科每年都有很多旁听生。一开始，孙多慈也未入徐悲鸿的眼，直到一次校外讲学。

那天，徐悲鸿带着西画组的学生，应邀前往栖霞乡村师范学校参观、演讲。孙多慈也跟着去了。郊外路不好走，穿着高跟鞋的孙多慈落在了后面。

徐悲鸿注意到这个细节，便站住，特意等她赶上来。“看来你生活经验不足，走远路应该穿平跟鞋。怎么样，脚有些痛吧？”

孙多慈听后，脸上微微一红，抬眼笑了笑，说：“也还好。”想了想后，又说：“谢谢徐先生。”

或许是孙多慈眼中的盈盈秋水，撩动了徐悲鸿的心弦。这一次交集后，在讲台上的徐悲鸿，总能在众多学生中，第一眼发现孙多慈。

当时，孙多慈的绘画基础是班上最差的，两个月后，她排进了中上游。徐悲鸿发现自己需要重新审视孙多慈。

一次绘画课上，徐悲鸿将孙多慈的画从画板上拿下来。在教室里向大家展示了一圈后，将画重新夹上她的画板，对她说：“我并不是夸奖你功课好，只能说你有进步。”

徐悲鸿从未如此夸奖过哪个学生，一时间，全班同学的目光聚集在孙多慈的身上。

这之后，徐悲鸿越来越关注孙多慈。进到教室后，他会第一时间寻找她，要是她晚来或是没来，总莫名感到烦躁。

这时，徐悲鸿才发现自己对这位女学生产生了异样的情愫。可在孙多慈的眼中，徐悲鸿是师长，见到了远远立住，低下头，恭敬地叫声“先生”。

为了接近孙多慈，徐悲鸿要求她当自己的模特。孙多慈听后，一脸惊讶，最终，在徐悲鸿的劝说下，成了他的专属模特。

此后，孙多慈成了徐悲鸿画室的常客。徐悲鸿经常给她开小灶，指导她画画，在他的身上，孙多慈感受到兄长般的温暖，俩人的关系日渐亲密。

孙多慈很感激徐悲鸿对自己的爱护与培养，她在日记中这样写道：

“徐先生是一位非常和蔼的长者，有学识、有修养、有风度，还有一颗善良的心。”

彼时，孙多慈对徐悲鸿只有师生情，并无一丝爱意。

徐悲鸿将他对孙多慈的满腔爱意注入笔端，一幅《台城月夜》道尽他的感情归宿。

可孙多慈无意回应他的感情，她所受到的教育不许她这样做。

只是事情的发展往往不由人控制。

一天，徐悲鸿的好友欧阳竟无与盛成，偶遇徐悲鸿的妻子蒋碧薇，一行人前往他的画室参观。

很久没来这里的蒋碧薇推开了书房门，只见书房内支有画架，画板上盖有蓝布。

蒋碧薇深知有异，快步上前，用力拉下蓝布，《台城月夜》尽显众人眼底。

她脸色顿时变得苍白，几乎撑不住自己的身体。当初，蒋碧薇在宜兴侍疾时，徐悲鸿写信告诉她，如果她再不回来，自己就要移情别恋了。

蒋碧薇回到南京，追问下徐悲鸿，而他却矢口否认。

而眼前这幅画中袅娜的少女，还有喷薄而出的爱意，又是什么？

这番缱绻的笔触，蒋碧薇只在徐悲鸿给自己画的画像中见过。

蒋碧薇再也坐不住了，她想亲眼看看横刀夺爱的女人是谁？

孙多慈在艺术系见到蒋碧薇的那刻，就知道事情有得闹了。

果不其然，不久后，报纸上刊登了她与徐悲鸿之间的花边新闻，校园内也是谣言四起。

她与徐悲鸿的事传至安庆老家，孙父虽不全信，但也忧心，有意套话。

孙多慈却矢口否认与徐悲鸿之间的感情，声称与徐悲鸿只有师生之谊。

直到1934年10月，一张照片彻底曝光了这段不伦之恋。

当时，徐悲鸿结束校外的讲学，组织学生们到天目山写生。第二天一早，他告诉孙多慈将单独带她去狮子岩写生。

于是，两人来到狮子岩。20多个月未见，徐悲鸿情不自禁地抱住孙多慈拥吻。

这一幕正好被一位同学拍了下来，照片随之曝光。原本对孙多慈嫉妒不已的同学，对她更忌恨了，风言风语传得更烈了。

后来，孙多慈对徐悲鸿好友舒新城说：

“原本我与先生只是单纯的师生关系。先生爱才，对我关照多了些，却因此惹来众人的猜疑。本来我也没这份心思，大家说得久了，我也就默认了。”

师生情走向师生恋的背后，不是深厚的感情基础，而是顺水推舟。

天目山定情后，徐悲鸿开始规划小情人孙多慈的将来。

他对孙多慈说：“你快毕业了，我正在为你谋划留学事宜。毕业后，你就出国，我随后也会过来。”

孙多慈听后，心里暖暖的，投入徐悲鸿的怀中，感受着他的心跳及对自己的情意。然而，此事却传到了蒋碧薇的耳中。

蒋碧薇当即跑到校内，言语恐吓孙多慈，甚至毁掉她的画。此后，她一边暗中找人破坏孙多慈的留学计划，一边写信给孙父称她女儿是第三者。

孙父当即来到南京，了解情况后，要求孙多慈放弃这段感情。面对父亲的要求，孙多慈一言未发，她爱自己的父亲，无法拒绝他的要求。

出国计划流产后，孙多慈回安徽老家找了份工作。她与徐悲鸿也开始了鸿雁传书的日子。

不久后，孙多慈来到南京与徐悲鸿见了一面。她对徐悲鸿说：“我本对先生无意，但先生对我厚爱，我只能报之以李。早知是这样的苦果，我绝对不往里闯，现在结婚茫茫无期，啥时候是个头啊。”

徐悲鸿只得爱怜地看着她，将她拥入怀中。

临走前，徐悲鸿将她送至码头。登船那刻，孙多慈告诉徐悲鸿，她要独自出去闯一闯，十年为限，若有缘，十年之后，纵在天南地北，也能重续旧情。

一年后，日军入侵，战火烧到了安徽，孙多慈随着家人逃难至长沙。逃难的日子，生活无依，居无定所，孙多慈的内心一片凄苦。

此时，她想起了远在桂林的爱人徐悲鸿，她带着全家前去投奔。

面对情人一家的到来，徐悲鸿甚是上心，四处奔波，替她们找房子、找工作。

无奈徐悲鸿毕竟只是一个教授，能力有限，只为孙多慈谋得一份工作。为此，孙父心存不满，对徐悲鸿也诸多不满意。

为了真正抱得美人归，1938年7月，徐悲鸿登报与妻子蒋碧薇解除同居关系。

随后，他请好友沈宜甲向孙家提亲。当孙父听明来意后，断然拒绝。

孙父坚决反对女儿嫁给徐悲鸿，母亲也整日以泪洗面。面对家人的阻拦，孙多慈再无反抗的勇气，她认命了。

孙多慈被迫离开徐悲鸿，带着家人来到浙江丽水投奔好友，开启了另一段缘分。

孙多慈来到丽水后，好友李家应不忍她为情所困，托郁达夫的妻子王映霞为其物色对象。这个对象就是许绍棣。

许绍棣当时是浙江教育厅长，丧偶，膝下有两个女儿。

孙父对这桩婚事，甚为满意，极力劝说孙多慈嫁给这位国民党的高官。

1941年春末，孙多慈听从父命，与许绍棣结婚了。

婚后，孙多慈与许绍棣倒也算得上相敬如宾，脸上却并无一丝新嫁娘的喜悦。

表妹陆汉民好奇地问孙多慈：“表姐，你说老实话，你是真心嫁给许绍棣的吗？”

孙多慈告诉陆汉民，这已经不重要了。

陆汉民追问：“你心里还放不下徐先生？”

孙多慈叹了一口气，答道：“时过境迁，放得下放不下已经无所谓了。人生一步错，步步错。”

陆汉民听后说：“你肯定怪姑父对你横加干涉吧，不是他，你们也许就在一起了。”

孙多慈说：“我不怪他，要怪只能怪战争。”

1949年，孙多慈与许绍棣移居台湾，此生与徐悲鸿再无相见。

以前她曾答应过徐悲鸿不会放弃画画，来台湾后，她也不曾放下画笔，在艺术界同样闯出了一片天地。

1953年，孙多慈出席美国一个艺术研讨会。会议途中，主办方突然宣布休会。随后，主办方公布了徐悲鸿逝世的消息。

惊闻此消息，孙多慈泪流满面，一时间悲痛欲绝。她颤抖着双手，哆哆嗦嗦地拨通了好友王少陵的电话，告知了徐悲鸿的死讯。

挂断电话后，孙多慈呆坐房中，久久无语。她不知自己坐了多久，只知道窗外天白了，天又黑了，天又白了。

她硬撑起身子，来到书桌前，铺开宣纸，画了一幅题为《春去》的中国画：老春暮寒，山雾四起，纤弱女子身单影孤，独坐溪边看落红随水流逝。

搁下笔，孙多慈泪已空，可对徐悲鸿的思念丝毫不减。孙多慈做了个决定，为徐悲鸿戴孝三年，以示自己对他，对他们之间十年感情的追思。

此后，孙多慈绝口不提徐悲鸿，将全部的精力倾注于绘画中。

1970年初，孙多慈被查出患有乳腺癌，先后三次前往美国治疗。1975年2月，最终医治无效，病逝于美国。

临终前，孙多慈在昏迷中醒来，她询问好友吴健雄，今天是何日？

吴健雄说，今天是2月13日，明天就是情人节了。

孙多慈闭眼片刻，在好友手心里写下四个字：“慈悲为怀”。

她叫孙多慈，他叫徐悲鸿。

对于这段镜花水月的感情，终究是意难平。

本文作者：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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